也就是说，过去五年美国的制(zhi)裁，没有(you)阻止中国芯(xin)片产(chan)业持续发(fa)展壮大。

谭主了解到，从2019年开始，美国政府(fu)几乎每(mei)年都会对打压中国半导体(ti)行业的政策“打补丁(ding)”。尽管这些政策看上去来势汹汹，但制(zhi)裁的边际效(xiao)应正在递减。

这是为什(shi)么呢？

谭主系统梳(shu)理了美国政府(fu)打压中国芯(xin)片行业的历程(cheng)，其行动，要从美国对华(hua)为公司(si)实施出口(kou)管制(zhi)起算。

｜｜2020年，美国多次出台政策，要求台积电等芯(xin)片制(zhi)造商“断(duan)供”华(hua)为，并在这一(yi)年总共将100多家中国企业列入出口(kou)管制(zhi)的实体(ti)清单，封锁10nm及以下的芯(xin)片和(he)相关技(ji)术、设备(bei)等流入中国。

谭主了解到，当时(shi)，业界确实有(you)不(bu)少人感到巨大的压力，因为中国企业没有(you)经历过如此高烈度(du)的制(zhi)裁。

也可以看到，美国一(yi)开始的制(zhi)裁范围比(bi)较(jiao)大，瞄准了芯(xin)片产(chan)业链上下游的很多环节。

拜登政府(fu)上台后，将制(zhi)裁的范围进(jin)一(yi)步扩大。

｜｜2022年10月，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（BIS）首次在《出口(kou)管理条例(li)》中引入针对中国先进(jin)芯(xin)片和(he)相关制(zhi)造设备(bei)的出口(kou)管制(zhi)措施，系统性地管理先进(jin)计算芯(xin)片、装有(you)先进(jin)计算芯(xin)片的计算机(ji)和(he)相关设备(bei)、配套(tao)软件，以及特定的半导体(ti)制(zhi)造设备(bei)几类产(chan)品出口(kou)。

这一(yi)次，美国以先进(jin)计算芯(xin)片和(he)超(chao)级计算机(ji)为切入点，全面加强打压中国半导体(ti)行业的先进(jin)制(zhi)程(cheng)能力。

这次政策出台后，美国政府(fu)对华(hua)芯(xin)片出口(kou)管制(zhi)的格局基本形(xing)成——毕竟(jing)，能制(zhi)裁的，都已经制(zhi)裁了。

在这之后，美国更新的政策基本都是在这一(yi)框架下“打补丁(ding)”。

｜｜2023年10月，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发(fa)布新的文件，对2022年的规则进(jin)行修订(ding)，主要更新了针对人工智能芯(xin)片的出口(kou)管制(zhi)规定，并且(qie)增补条例(li)，进(jin)一(yi)步封锁英伟达(da)等厂(chang)商此前绕开《出口(kou)管理条例(li)》“特供中国”的产(chan)品。

曹韵

中国芯(xin)片企业前从业者

梳(shu)理美国政府(fu)的这几轮制(zhi)裁可以发(fa)现，美国的政策存在变化的过程(cheng)。2020年，美国制(zhi)裁的方(fang)向相对宽泛，没有(you)明显的针对方(fang)向。但从去年开始，美国政府(fu)打压中国半导体(ti)行业的政策针对方(fang)向变得逐渐清晰——转向人工智能的方(fang)向。

之所以会有(you)这样的转变，是因为之前的制(zhi)裁方(fang)式受制(zhi)于(yu)摩尔定律——今天最(zui)先进(jin)的芯(xin)片制(zhi)程(cheng)已经进(jin)入2nm甚至1nm以下的范围，当芯(xin)片的元件尺寸越来越接近物理极限，意味着芯(xin)片产(chan)业按(an)照摩尔定律升级的终点已经划定，假以时(shi)日，中国迟早能追(zhui)上。

但在人工智能芯(xin)片的领(ling)域，这样的规则并不(bu)适用。

对于(yu)这类芯(xin)片，其性能受芯(xin)片物理大小的影(ying)响不(bu)大，而(er)是需要综合芯(xin)片架构(gou)、芯(xin)片制(zhi)造、连接带宽、算法优化等多方(fang)面因素影(ying)响。对此，以英伟达(da)为代表的美国企业依旧有(you)大幅(fu)度(du)的领(ling)先优势，并且(qie)在以快于(yu)原来摩尔定律的速度(du)持续迭代。

从这一(yi)个方(fang)面可以看出，美国一(yi)直在芯(xin)片最(zui)前沿的领(ling)域加码对华(hua)制(zhi)裁，希望通过锁住前沿的发(fa)展空间(jian)，进(jin)而(er)打压中国整(zheng)个芯(xin)片产(chan)业。

但值(zhi)得注意的是，这样的思(si)路能够奏效(xiao)，基于(yu)一(yi)个前提(ti)：全球芯(xin)片市场要对这些最(zui)先进(jin)的芯(xin)片有(you)需求。

根据美国半导体(ti)行业协会的统计数据，2023年，汽车市场对半导体(ti)的需求增长了15%，相比(bi)之下，手机(ji)等通讯设备(bei)市场降低了1.8%，个人电脑降低了7.1%。

要知道(dao)，过去10年间(jian)，推动全球半导体(ti)行业增长的最(zui)大动力，就来自于(yu)手机(ji)和(he)个人电脑市场。这些终端有(you)便携的要求，也在客观(guan)上推动了全球半导体(ti)行业“制(zhi)程(cheng)为王(wang)”的发(fa)展逻(luo)辑。

而(er)现在，半导体(ti)市场规模增长的动力越来越多地向着汽车和(he)工业领(ling)域倾斜。

｜｜最(zui)近两年北京、广州等地车展不(bu)少中国芯(xin)片企业也有(you)了单独的展台

汽车芯(xin)片和(he)工业级芯(xin)片对便携性的要求要小很多，在先进(jin)制(zhi)程(cheng)方(fang)面，它们(men)目前关注的重点也在5nm到7nm,相比(bi)之下，手机(ji)、个人电脑等行业目前已经关注到了2nm到3nm的工艺，难(nan)度(du)要大得多。

更重要的是，汽车芯(xin)片与工业级芯(xin)片最(zui)为看重的是稳定性，正因如此，当前，80%的汽车芯(xin)片需求在成熟(shu)制(zhi)程(cheng)。

宿东(dong)君(jun)

中国电子企业协会常务副会长

集成电路行业的特点是，先进(jin)制(zhi)程(cheng)芯(xin)片利润率高，但产(chan)量和(he)良品率低，稳定盈利的大头在成熟(shu)制(zhi)程(cheng)。而(er)所有(you)高技(ji)术行业都遵循的规律是，有(you)稳定利润才能持续创新。

也就是说，在全球芯(xin)片行业格局转变的大背景下，顶尖技(ji)术虽然重要，但从企业实际出发(fa)，谁掌握(wo)住成熟(shu)制(zhi)程(cheng)芯(xin)片的技(ji)术和(he)市场，谁就更能健康可持续发(fa)展。

说到成熟(shu)制(zhi)程(cheng)，这正是中国所长。

所以，现在的结果是，用“掐尖”的方(fang)式也许能在一(yi)定时(shi)间(jian)内掐住一(yi)点，但是无法系统性遏(e)制(zhi)中国芯(xin)片的线性发(fa)展。有(you)成熟(shu)制(zhi)程(cheng)作(zuo)为支撑，中国可以朝着“最(zui)后一(yi)公里”不(bu)断(duan)努力。

特别值(zhi)得一(yi)提(ti)的是，中国在成熟(shu)制(zhi)程(cheng)上的能力提(ti)升，也和(he)美国的制(zhi)裁有(you)很大关系。

陈经

科技(ji)与战略风云学会副会长

过去五年，美国的制(zhi)裁也让中国完成了芯(xin)片产(chan)业链的摸(mo)底。中国最(zui)大的进(jin)展是，把芯(xin)片全产(chan)业链的架子搭起来了。芯(xin)片设备(bei)、制(zhi)造、设计、封装、测试各(ge)个环节，中国企业普遍距离世(shi)界最(zui)先进(jin)仍有(you)差(cha)距，但都有(you)一(yi)定水平了。

这些变化，积累到今天，有(you)了成绩：最(zui)开始，我们(men)提(ti)到，今年中国芯(xin)片出口(kou)额将突破万亿。

与此同时(shi)，因为中国逐渐完善了芯(xin)片全产(chan)业链建设，这也使得中国应对人工智能芯(xin)片方(fang)面的管制(zhi)时(shi)，积累的经验更加丰富了。中国再自己(ji)独立发(fa)展人工智能芯(xin)片，也有(you)了更好的产(chan)业链基础。

陈经

科技(ji)与战略风云学会副会长

从产(chan)业链的角度(du)来说，人工智能芯(xin)片的发(fa)展逻(luo)辑和(he)过去的CPU芯(xin)片是一(yi)样的，我们(men)在芯(xin)片架构(gou)、芯(xin)片制(zhi)造、连接带宽、算法优化都可以进(jin)步。对于(yu)人工智能芯(xin)片来说，目前产(chan)业链的主要困难(nan)在先进(jin)封装上，从技(ji)术层面来说，它的难(nan)度(du)不(bu)如光刻(ke)机(ji)。

正是面对这样的新形(xing)势，最(zui)近半年来，美国的心态也在出现微妙的变化。以美国智库为代表的美国战略界关注到了一(yi)种现象是，“中国芯(xin)片企业在打压中成长，美国企业反而(er)失去竞争力”。

最(zui)近，很多美国头部的芯(xin)片企业都表达(da)了加强与中国合作(zuo)的愿望：

｜｜英伟达(da)直接回应了这次的管制(zhi)措施，表示仍计划保持在中国的业务。

｜｜英特尔面对美国越来越严格的管制(zhi)措施，表示将继续寻(xun)求将英特尔的所有(you)产(chan)品出口(kou)到中国。

｜｜苹果公司(si)CEO在中国出席链博会时(shi)表示，苹果公司(si)与中国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好。

这些表态有(you)一(yi)个共同的特点：与美国政府(fu)“作(zuo)对”的态度(du)前所未有(you)地强烈。这也是因为这些芯(xin)片企业在面对新的全球芯(xin)片市场形(xing)势时(shi)，已经在慢慢摈弃过去“制(zhi)程(cheng)为王(wang)”的发(fa)展逻(luo)辑。

就拿英特尔来说。

自从美国政府(fu)开始聚焦(jiao)芯(xin)片产(chan)业，英特尔就走在了风口(kou)浪尖上。

最(zui)初，英特尔试图在中美之间(jian)保持“柔软”的身(shen)段。

随着美国政府(fu)制(zhi)裁手段加码，英特尔的“独木桥”走起来越来越难(nan)。现在，英特尔正在遭遇(yu)严重危机(ji)。光是今年第三季度(du)，英特尔就亏(kui)损(sun)了166亿美元，这是英特尔56年来最(zui)大的季度(du)亏(kui)损(sun)，与此同时(shi)，英特尔的芯(xin)片制(zhi)造业务正在面临拆分。

根据相关披露(lu)，出于(yu)这些原因，英特尔CEO已经于(yu)前两天宣布辞职。

｜｜今年早些时(shi)候(hou)，英特尔CEO基辛格（中）曾(ceng)说，如果美出口(kou)管制(zhi)太严，中国必须生产(chan)自己(ji)的芯(xin)片

英特尔就是受全球芯(xin)片市场影(ying)响的例(li)子。英特尔的优势，主要就建立在制(zhi)程(cheng)上。随着全球芯(xin)片市场的兴趣发(fa)生变化，英特尔在人工智能芯(xin)片方(fang)面与大多数芯(xin)片公司(si)站(zhan)在了同一(yi)条起跑(pao)线上，与此同时(shi)，因为美国政府(fu)的持续打压，中国逐渐在成熟(shu)制(zhi)程(cheng)培育起自己(ji)独立的生产(chan)线——最(zui)近10年间(jian)，中国半导体(ti)的自给率上升近10个百(bai)分点，这也意味着，英特尔失去了这部分原本可以弥补其部分损(sun)失的重要市场。

在美国，像英特尔一(yi)样的企业不(bu)在少数。

除了这些制(zhi)造商，美国在产(chan)业链上占据关键位置、专攻一(yi)个环节的芯(xin)片企业，反对美国继续加码管制(zhi)的态度(du)也在变得越来越坚决。

这些产(chan)业链上的变化，更进(jin)一(yi)步说明了，美国拆分产(chan)业链，从各(ge)个环节自上而(er)下封锁中国的策略正在失效(xiao)。

在最(zui)新的这次制(zhi)裁中，专攻芯(xin)片产(chan)业链上芯(xin)片制(zhi)造设备(bei)的企业，就站(zhan)了出来。

根据相关披露(lu)，三家美国芯(xin)片制(zhi)造设备(bei)企业：泛林集团(tuan)(Lam Research Corp)、科磊公司(si)（KLA Corp）和(he)应用材(cai)料公司(si)（Applied Materials），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多次尝试阻止美国政府(fu)出台这次制(zhi)裁。

今年下半年，这三家公司(si)的股价都经历了暴跌，跌幅(fu)在25%到35%左右(you)。

中国是这三家企业的最(zui)大市场，占这些公司(si)收入超(chao)过40%。但丢失中国市场，对于(yu)这些公司(si)来说，损(sun)失的利益将不(bu)止40%。

美国对华(hua)出口(kou)管制(zhi)的主管部门，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内部已经有(you)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。

此前，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负责出口(kou)管理的助(zhu)理部长西娅·肯德勒曾(ceng)给出了一(yi)个判断(duan)是，美国真正垄断(duan)了某项技(ji)术的情况少之又少，并且(qie)随着技(ji)术的发(fa)展，美国不(bu)可能永(yong)远处于(yu)领(ling)先地位，单边出口(kou)管制(zhi)不(bu)能实现美国的“国家安全”目标。相反，单边出口(kou)管制(zhi)最(zui)有(you)可能给美国带来的是不(bu)公平的竞争环境。

“不(bu)公平的竞争环境”，指的就是美国公司(si)退出的市场，更可能的结果是被(bei)其它国家的公司(si)快速填(tian)补，而(er)不(bu)是这些市场仅仅因为美国的退出就萎缩甚至消失。

现实也是如此。过去一(yi)年，其它国家的芯(xin)片制(zhi)造设备(bei)公司(si)在中国的营收是增加的，而(er)不(bu)是减少。

用五年的制(zhi)裁，美国证明，全球贸易的趋势可能会受到管制(zhi)措施暂(zan)时(shi)的影(ying)响，却很难(nan)从根本上改变方(fang)向。

中国芯(xin)片，始终会坚持发(fa)展自身(shen)，从万亿抵达(da)更远的地方(fang)。

责任编辑：毕力根(EN093)